冯珏：《法人与集体人格的成长》导论（节选）

  本文摘要：冯珏：《法人与集体人格的成长》导论（节选） 作者冯珏，《法学研究》副编审。节选自《法人与集体人格的成长》，社会科学文献出书社2020年7月出书。“对于一个法令时代的气势派头而言，重要的莫过于对人的观念，它决定着法令的偏向。”我国民法学对于法令中的人的观念，也是因应20世纪70年月末开启的革新开放的需要而不停成长和变迁的，并决定了我国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法令体系的根基架构。

冯珏：《法人与集体人格的成长》导论（节选） 作者冯珏，《法学研究》副编审。节选自《法人与集体人格的成长》，社会科学文献出书社2020年7月出书。“对于一个法令时代的气势派头而言，重要的莫过于对人的观念，它决定着法令的偏向。”我国民法学对于法令中的人的观念，也是因应20世纪70年月末开启的革新开放的需要而不停成长和变迁的，并决定了我国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法令体系的根基架构。

个中，法人理论的种种争论、民事主体和权利能力观点的变迁、第三类民事主体理论的鼓起，都是这一汗青成长在理论上的映射。本书收录了《法学研究》自创刊至今所刊发的关于这一主题的经典阐述，是革新开放以来我国粹者对于这一主题的掘客、摸索、研讨、争鸣的一个缩影。根据“《法学研究》专题选辑”丛书的总体设想，每一本论文集之前要有一个提纲挈领的导论。

笔者负担此项任务，只得不揣浅陋，本着“温故而知新”的目的，以《法学研究》所刊发的相关论文为主线，回首和梳理革新开放以来我王法人及集体人格理论的成长过程，并希冀能展现法人理论进一步成长的前景与偏向。未竟之题 虽然学者们对于法人的理论和制度已经展开了全面而深入的研究，可是从民法学理论体系构建的角度出发，还是存在不少遗憾，有待学人继续积极。

首先，关于法人的本质，我国民法学界险些没有颠末什么接头，就接管了法人实在说中的组织体说。可是，法人拟制说、否定说与实在说之间的不同毕竟在那里，我们取舍的尺度是什么等问题，并没有获得充实的阐释。并且一个有趣的现象是，只管大都民法总论教科书均采法人实在说，可是在学者们颁发的期刊论文中，又对于法人拟制说多有青睐，这样的立场反差也没有获得合理的解释。

所谓法人的本质，就是法人的本质属性，也是法人区别于他者的本质特征，不行谓不重要。按此刻通行的认识，法人与自然人都是民事主体。

这就意味着，法人与自然人两者肯定存在相似之处，这样才可能在其长进一步抽象出民事主体这一观点。在德国粹理的构造中，这个可以或许统一法人与自然人的配合之处，只可能是权利能力。

可是，权利能力作为一种能力，毕竟是一种什么样的能力，谁才具有这样的能力，又为什么会具有这样的能力，这一系列的问题，我国粹者尚没有自觉地加以思考并给出回覆。及至2017年民法总则将“不法人组织”亦作为民事主体，从而形成自然人、法人与不法人组织“三分天下”的格式，但民法总则却没有同时认可“不法人组织”的权利能力，这光鲜地反应出，关于民事主体是否肯定具有权利能力，立法者并没有十足的掌握，而这又源于在此问题上的理论研究不足。展开全文 关于法人本质的另一个问题是，无论是1986年民法通则还是2017年民法总则，在对法人举行界按时，都将其上位观点确定为“组织”，而2017年民法总则中新增加的“不法人组织”，其上位观点亦是“组织”。可是，“组织”并不是民法学理论中既有的观点。

假如我们都无法知道毕竟什么是“组织”，那么我们又如何知道什么是法人，什么长短法人组织呢？事实上，与德国民法中的法人亦是“人”差别，我国民法中的法人不是“人”而是“组织”，但我们可能从没有想过，我国民法学中新添加的这个“组织”观点，毕竟有没有须要，假如有，又如何纳入民法学的观点体系之中。其次，关于法人理论，另有一个值得研究的问题，涉及法人资格的得到与国度特许/许可/核准/挂号（笔者简称为“国度认可”）之间的关系。

莱塞尔指出，法人并差别于自然人而恰当然地享有法令人格，其法令人格之享有只能基于国度的认可行为。那么，法人仅仅是由于国度认可就成其为法人，还是由于其内涵的某种质的划定性而使其成为法人；国度认可对于法人而言，是形式要件还是实质要件？梅特兰说：“从道德角度来看，最应该具有人格者在法令上却没有被赋予人格。人们认为本身的俱乐部就是一个既正直又面子的生命体，却认为合股公司只是一种他投钱进去并从中取出红利的呆板。

”这是不是意味着，国度的认可仅是一种尽情？ 从我国粹者的著述来看，国度的认可是法人的必备要件，这一要件并延续至民法总则新增的不法人组织这一类民事主体之中。此中，国度对于各类社会组织的办理与节制固然是一个很重要的方面，可是仅就民法而言，问题就转变为，国度认可某一或者某类组织为民事主体，毕竟是尽情的，还是有着制约条件；这样的制约条件与法人的本质，有什么样的关联。在这个方面，德国的未挂号社团的成长所内含的法理问题，值得深究。

关于未挂号的社团，德国民法典本来的划定是合用关于合资的相关划定，可是德国的司法实践已经冲破了这条划定，实际上未挂号的社团是比照已挂号社团来处置惩罚的。这样，本来所谓“不具有权利能力的社团”这个观点在德国已经不建立了，只能叫作“未挂号的社团”。

就此而言，挂号对于社团的权利能力来说，仅是形式要件而非实质要件，纵然某些环境下不具备该形式要件，其实质也能获得认可。从我国今朝的理论和实践来看，对于未获得国度认可的集体，司法实践中尚不行能作出雷同的认定。

那么，国度认可某些集体是法人，不认可另一些是法人，尺度毕竟是什么？笔者在此也只是提出一些很是开端的设想。至少在贸易范畴，贸易实践的需要和主权者之间的竞争，导致各国竞相为特定营业提供资产支解技能，个中之一就是法人化处置惩罚。但另一方面，法人化处置惩罚也需要顾及这一技能给法人的债权人、法人出资人及其债权人带来的负面影响，需要将负面影响节制在可以接管的规模内。法经济学派认为，法人化的成本和收益比力，决定了合资仍是弱的实体；而跟着有限责任成为贸易竞争的必备条件，我们看到越来越多的特定营业被立法或者司法认可为实体。

固然，这样的经济阐发的思路，只能在必然水平上提示我们，国度的认可只能组成形式要件，而不是法人成为民事主体的决定性因素。这就废除了这样一种推理：既然民法总则已经划定了不法人组织是民事主体，那么它就固然具有权利能力。这在逻辑上是倒果为因。

不法人组织必需首先切合民事主体的质的划定性、具备可以或许成为民事主体的各项条件，才能被国度认可为民事主体。而民事主体尤其是法人的质的划定性、法人的实质要件等问题，尚须在理论的层面、从理论构造的角度加以阐明。最后，从价值层面来看，将法人与自然人并列作为民事主体，带来的一个根基问题就是对于民法平等原则的挑战。

江平、龙卫球早在1998年就指出：“现代民法确立法人这个观点，确立的民事主体二元制，认可了在法人规模内个性的必然水平的隐没，在民法规模内导致了法人与小我私家的对立关系。因此，法人现象，在法学上，始终与小我私家主义思想产生冲突。

”李永军在其2005年的论文中也指出：“人们通过拟制或者其他法技能缔造出一个法人，在‘民事主体一律平等’的旌旗下与自然人的同台表演，则更像是在上演一出与狼共舞的人兽大战。”而公司的社会责任问题，必然水平上也是因应法人（公司）在社会经济糊口中越来越重要的职位与感化。

事实上，我们可以深入思考一下，当我们说本身糊口在“民法社会”中时，我们自然人毕竟是如何糊口的？是不是当即可以或许发明，我们仿佛只从事两种民事勾当，一是为日常糊口需要购置各类糊口资料，二是在社会分工的基础上，寻找本身的一席之地，通过提供事情得到收入。在这样的详细场景下，自然人就从一个抽象平等的民法上的人，褪变为一个详细的人，这个详细的人，或者是消费者，或者是劳动者。而自然人与之生意业务以得到收入或者糊口资料的相对方，在大大都场所，也不是自然人，而是法人。

这样，虽然每个自然人依然都糊口在“民法社会”中，可是自然人在民法社会这个舞台上的脚色却既不重要又单一乏味，相反，民法社会这个舞台之上，法人已经成为主角。我们是不是可以或许作这样一个统计，合同纠纷的当事人中，自然人占有多大的比例，法人又占有多大的比例？其实，在1999年合同法统一之前，我王法院民一庭和民二庭就是依据合同纠纷的主体来分工的。

是不是还可以再作一下统计，看看侵权纠纷案件的当事人中，自然人和法人又别离占有多大的比例。纵然是门路交通变乱这类凡是在自然人之间产生的侵权纠纷案件，法令不也通过灵活车强制责任保险或者驾驶人通过自愿的灵活车贸易保险，将保险公司这个金融范畴的重要法人拉入自然人之间的关系中来了吗？ 其实，面临法人这一民事主体，民法不是已经作出了许多方面的调解吗？正是起源于商事范畴中的司理权的授予，成为德国粹者创设署理权授予的无因性理论的泉源。

侵权法中的无过错责任（风险责任），不正是针对法人所作的制度构建吗？因为很明明，只有法人才具有分离风险的能力。侵权法中的雇主责任以及为了证成雇主责任而提出来的组织过失等，不也是认可“自然人－法人”之间劳动关系的普遍存在吗？通过法人这个权利义务的集散器（尤其是保险公司），纵然是自然人负担的过错责任，是不是也已经在必然水平上实现了责任在全社会规模的分离与分管？合同法范畴也不能除外。

正如波斯纳所言：“当生意业务是一家大公司与一个普通小我私家之间举行时，它会引起雷同于胁迫的景象。”自然人介入签订的合同，绝大大都已经定型化、格局化，所以对于格局合同的规制，才成为合同法范畴的一个重要议题。

格局合同在现代社会中的遍及运用，除了对意思自治组成打击外，还说明晰生意业务的定型化、身份的显在化。越是买房买车这样的糊口中的大事，合同的格局化、定型化就越明明，并且，大都环境下，对于这样的大额糊口消费，自然人又不得不与银行签订贷款合同。

纵然是自然人的糊口消费，也越来越需要借助于法人才能获得满意。与此相反，对于自然人之间的民间借贷关系，法令虽不阻挡，但亦不勉励，一旦逾越了法令的容忍度，不仅不受民法的掩护，并且还可能受到行政法甚至是刑法的冲击。监护范畴也不能置身事外。

虽然未成年人一般由怙恃负担扶养照顾义务，可是对于暮年人而言，机构监护已经在必然水平上代替了家庭监护，并且这种趋势越来越明明。纵然对于未成年人而言，当德国用学校教育代替家庭私人教育的时候，就已经奠基了其在德法战争中的胜利。就常识产权范畴而言，虽然早期采作者权体系的国度否定法人可以成为作者，但如今，法人事实上可以成为作者，已经是世界各国著作权法及其实践的共鸣了。因此，产生从近代民法到现代民法的转变，法人制度简直立和成长，假如不是独一的，也是个中的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从大的汗青纵历来看，近代以来的各国民法都揭示了一条从不认可集体人格到集体人格不停扩展的门路。这在必然水平上表白，起源于启蒙思想的、由康德道德哲学集其大成的、以自然工钱根基参照所创设的法令主体理论，可能已经离开社会实际需要了。

可是，一旦放弃自然人的这一职位，自然人又会被集体禁止和束缚，就像本来家庭对小我私家的束缚一样。人类社会产生的这些变化，要求法学理论有所表述，有所更新。

可是，因应法人与自然人之间事实上的不服等所成长起来的消费者法、劳动法等，到今朝为止，仍然是以民法出格法的面孔呈现的，尚没有引起民法学理论的底子厘革。固然，法人理论的重述是否以及如何引起民法学理论体系的更新甚至重构，是一个相当弘大和棘手的问题，首先需要学界同仁来判断这个问题真不真、可不行解。

纵然在获得必定回覆后，也需要学界联袂共破难题。仅以《法学研究》所刊发的文章为主线来梳理法人与集体人格理论的成长与变迁，在文献上固然是存在缺憾的。笔者虽尽量弥补并参考了涉及该主题的主要专著和论文，但漏掉在所不免，这也影响了本导言成为一个全面的学术综述的可能性。

聊以自慰的是，导言原来就旨在提示全书的主要内容，引发读者的阅读乐趣，而本书最出色的内容，固然是《法学研究》四十年来所揭示的思想艰深、胸怀天下的学者为中王法学与法治所孝敬的思想和聪明。点击图片，进入微店购置返回，检察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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